【这是老林为你讲的第 26 个故事】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故事,——不,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在此,仅以一名记录者的身份记录下这段对话,但并不为此做出任何注解、解释。
这是小林喝下的第三杯饮料,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连续三杯饮料给他的膀胱带来了不大不小的压力,而他要等待那个男人的出现又不能去洗手间解决焦灼的生理需求,总之——这很烦人。
正当他在犹豫第四杯饮料会给膀胱加重多少负担时,那个男人出现了。
沙滩裤、人字拖、写着“威风堂堂”的旧T恤。
还是这鬼样子,当过一次屌丝一辈子都喜欢当屌丝。
男人向他点头致意,说了声“久等了”,却并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迟到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他掏出一盒烟,自己叼上一支,丢了一支给小林,掏出一把银白色的Zippo点上火美美的吸了一口。
小林说:“这里禁烟。”
他说:“管他的,做自己。”
这一支烟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们以相同的步调吸烟、弹烟最后在铺着咖啡渣的烟灰缸中摁灭烟头。
男人率先打破沉默说,可以问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不知道他要问什么,但是他知道他一定会问些什么。
“你过的怎么样?”小林的语气像是老友重逢,问的理所当然。
“说不上好坏,马上三十了还没结婚,当初我可是说过二十八岁结婚的…日子也还过得去,起码吃喝不愁,奋斗这么多年把72v的电动车换成了96v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哦,理解,毕竟当时主席说过你到二十八岁还不可能有女朋友的…还在写故事吗?”
“写!当然写!我和我最后的倔强,就是抓紧笔头紧紧不放!”男人端起桌上的柠檬水灌了一大口,唏嘘的说道:“我觉着吧,写了这么多年,依然在网上找不到我的任何文章也算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就。”
听到这番话小林的情绪似乎低落不少,旋即他又问出下一个问题:“这把打火机还是当年那把吗?”
“你说这个?”男人拿起打火机在手中把玩,打火机在他的手指间不停的来回转动,“是啊,还是当年那把。好几次我差点把它弄丢,不过好在都找回来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小林可以想象到他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失而复得。他是个马虎且健忘的人,向来如此。
“你…有和下一个人见过吗?”
小林的这句话没头没尾,但是男人知道他说的是谁。
男人点上第二支黄鹤楼,说想见,不过没敢见。怕见了跟想象中的不一样,索性就不见了。
小林心想我见你之前何尝不是这念头。
小林再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问他,“如果你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你会想去改变它吗?”
小林伸手从烟盒中掏出一支烟点上,大口大口的抽着。
知道自己的未来?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改变自己的未来?那更是连梦里都不敢想象的。
可是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小林前所未有的意识到它的沉重。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他甚至忘记了手中正在燃烧的香烟。
香烟就快燃烧到滤嘴,他打了个激灵,——他想通了。
长长的烟灰掉在桌布上,他并不在意,他问坐在对面的男人:“如果给你一个改变过去的机会,你会想去改变它吗?”
男人直视着他的双眼,咧出一个难看的又粗放的笑容:“我可不知道你会这么说。”
“在这个地方,”小林指指这家只有三张桌子的饮品店,“可是什么都会发生的。”
男人连喊有趣,哈哈大笑。
服务员从收银台里走了出来,对二人微微欠身:“两位,时间到了,请把位置让出来。”
男人拍出一张百元钞票压在桌上,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黄鹤楼递给小林。
小林接过黄鹤楼,“下次我请。”
男人指着他鼻子,笑骂可拉倒吧你,转身欲走。
“等等,”小林叫住了他,“是不是该正式的道个别?”
男人侧过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还是要拒绝你,时间到了就快滚吧。”
沙滩裤、人字拖、写着“威风堂堂”的旧T恤。
他向门外走去。
小林坐回座位上,拿起杯子正打算喝,却想起自己并没有续上第四杯饮料。
也罢,时间到了,那就回去吧。
他对服务员说,请送我回到我的时间里去。
服务员点头称好,请他在座位上坐好,马上就将他传送回他原本的时空。
旧木门上的铃铛叮咚作响,他知道男人已经走出这家店,回到他的时空里去了。
他回忆着今天所发生的这场对话,在心里默默道别:
“再见,未来的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