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翼躺在按摩椅中,宽大的按摩椅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李灿烂很贴心的帮她把椅子调整到了零重力模式,122度的角度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放松了自己。
李灿烂拿起几个电极贴片贴在她的太阳穴、额头、后脑,“可能会点刺痛感。”
一阵轻微的酥麻感从贴着电极的部位传来,王小翼下意识的想着也许是连接上了。她侧过头去,李灿烂已经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她看不清屏幕上的内容,但是她清楚李灿烂这会儿正在翻阅她的记忆,就像在网上看综艺一样,拖着进度条,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她的记忆、隐私、想法,那些深藏在海马体深处的所有内容都被挖了出来供人审阅。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有些害怕,还有种被侵犯的感觉,“你们…不会泄露我的记忆吧?”
“这点儿职业操守我们还是有的,”李灿烂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要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什么事没见过?说不夸张点,妖魔鬼怪牛鬼蛇神我们见多了去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灿烂熟练的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随机打开了一个视频片段,“这是之前一个客户来我这里剪得,他允许我留下这个片段…怎么说呢,我觉得挺有趣的。”
屏幕上放映着的是一段颇具科幻电影风格的片段:黑暗深邃的太空里有茫茫多的太空舰队正在移动,不时还能看到剧烈的爆炸闪烁出的各色光芒。
画面是第一视角,随后转向舱内。舱内看起来是舰桥一样的地方,数十个奇形怪状的生物正在控制台前忙碌,嘴里嘶吼着奇怪的声音。
李灿烂按下暂停键,画面戛然而止,“感觉怎么样?”
“这是…?”王小翼知道这家连个招牌都没有仅仅只有两个人的小工作室是做什么的,但是眼前所播放的景象对她的三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客户的记忆。”李灿烂面色平静,“外星人嘛…不稀奇。”
王小翼:????
李灿烂关掉播放器继续盯着显示器上的操作界面,继续做着剪辑的工作,“有句老话说的好啊,你在什么样的圈子里,就会接触到什么样的人,对吧?那你看干我这行的,接触到几个外星人不奇怪吧?”
王小翼:????
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王小翼一时被噎得说不上话来,再看李灿烂也没什么继续接话茬的意思,只是闷着头按键盘按的咔咔作响,王小翼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要不要听歌?”李灿烂突然问道。
“啊?!好…好的。”
“行,那我就给你唱一首吧。”
王小翼:????
李灿烂打开播放器放了一首《勇气》,动作行云流水,娴熟的让人心疼。趁着前奏的功夫他使劲的清了清嗓子,用走调的歌喉跟着伴奏唱了起来:“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这个女人的记忆平平无奇,在李灿烂的剪辑生涯中可以算是难能可贵的平凡的素材。
诚如李灿烂所言,在什么样的圈子遇到什么样的人。作为已知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可以剪辑记忆甚至剪辑世界线的剪辑师而言,他所遇到的客户真可以用“妖魔鬼怪、牛鬼蛇神”来概括。
——带着太空舰队开疆扩土的智能生物、能一眨眼瞬移到星球另一端的超凡者、靠偷别人时间活不到尽头的小偷、不知道从哪儿来没事就喜欢送人穿越的黑车司机…
如果说那些动辄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上万年的记忆是一册册翻不到头的书籍,王小翼短短二三十年的记忆大概就是一张薄薄的A4纸了,浅薄的如同她的人生。
李灿烂挑出那些对方要求剪掉的片段进行归类,那些年份久远的归到淡化处理一类;那些泛着金光的色调暖的像夕阳的归到去色那一类;那些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归到失真那一类…比起剪辑世界线,剪辑记忆可简单的多,不用考虑什么逻辑自洽、数学率吻合、物理性质统一、新宇宙基础常数稳定性之类的问题,只需要简简单单的把不想回忆起的糟糕画面挑出来,改变一点点参数,打上几个关键帧就好。
李灿烂打开了调色插件,开始导入那些泛着高光的记忆。
这些泛着高光的记忆林林总总,但基调却是统一的甜蜜与幸福。
“放下那些甜蜜与幸福吧,真叫人恶心。”,李灿烂喃喃自语,调整了一下色温,再做了几个饱和度关键帧,再写入一个表达式让饱和度下降到零点附近时触发不透明度的关键帧,这样这些记忆就会随着时间慢慢褪色,变得冰冷死寂,紧接着慢慢淡化透明,直至不见。
紧接着是那些最近的记忆:歇斯底里与争吵谩骂。
这些记忆充斥着大量的杂音与失真,甚至还有一些扭曲。
李灿烂叹了口气,浅薄的人生另一面可不就是脆弱的无法承受冲击的内心。对比起那些跨世界而来别说山崩于前,就算世界毁灭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客户来说,真的太脆弱了。
套上一个失真效果,再胡乱的打几个关键帧,这段记忆就算改好了,待到将来某天,这位王小姐也会在某个日子里突然意识到,那段念念不忘的过去已经过去了,记忆在悄无声息间便消失了,就像那些故事,毫无征兆的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了。
“所以这就是一名优秀的剪辑师该做的,不是炫技,不是花里胡哨,而是让你所经手的这些素材合情合理合乎逻辑。”李灿烂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大拿。懂了吗?”
坐在对面的大拿抠着脚底板上的死皮,“难道不是因为你懒?”
“大巧不工,你懂个屁。”李灿烂朝他翻了个白眼,低头数着茶杯里的碎叶,“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体验一下这种当凡人的感觉?”
“还凡人呢,我们现在还不够凡人吗?你不收她钱,这个月房租你拿命去付?我们现在还不够凡人的吗?我可告诉你啊,我是没办法再去卖血了,连着卖了几个月我现在都缺铁了!”
“追梦,懂不懂?”
“还追梦呢,傻吊。”大拿把手中的死皮一股脑丢在茶盘角落,搬起另一只脚开始接着抠死皮,“前年你也说追梦,然后呢,那个112世界来的法师的徒弟被你睡了吧?一睡睡俩,被人撵着跑了几十个界区最后还是老林过去给你救的场…”
“你懂个屁!”李灿烂的声音猛的拔高了八个度,“这是行为艺术!再说了,我们这行是不允许和客户发生感情的!”
“怎么,我们干殡仪行业的?”
李灿烂顿时就黑了脸,甚至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眼前这人从包括平行宇宙在内的世界线里剪辑掉。
“你们连殡仪行业也干了?”
老林提着一口大红塑料袋走进大门,“不是我说,你怎么又搬家了?”
“付不起房租呗…来就来嘛,还带礼物,客气客气,”大拿起身接过老林手中的袋子,“哟,这果子是131世界的吧,我有印象。”
“过去旅游,顺便带了点回来。”老林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在大拿先前的位置上,“你们刚说啥殡葬行业呢?准备开拓业务了?”
“别听他瞎扯…”
还没等李灿烂说完,大拿横插一嘴,“灿烂说他想改行殡葬行业,并且期望跟客户发生一些感情交流。”
老林:????
“别听他瞎扯,大拿的鬼话你也信?”
老林沉默半晌,右手开始泛起幽幽的蓝光,“要不我还是给你放逐到别的时间线里去吧,那画面我想想都有点恶心…”
李灿烂:????
“你有没有剪辑一点那种…画面?”
“那种?”
“哎呀!就是那种!”老林左手拢成一个圈,右手的食指在圈里进进出出,“懂我意思不?”
“哦!你说这个啊!我可是答应客户不留底的啊,这点操守我还是有的!”
“那行吧,”老林的双手泛起强烈的蓝光,“你还是去别的时间线里玩吧。”
“等一下!”
李灿烂猛地站起身来,九十度鞠躬双手朝工作间一挥,“客观里边请嘞~”
“射射,我谢了”
老林接过李灿烂的移动硬盘,周身的光芒渐渐散去。
“我可是个有原则的剪辑师,你出去可别乱说。”
“我懂我懂,”老林一脸坏笑,“上次2455世界的客户还有再来不?他们那儿的才带感!”
“没得,时间流速不一样,没那么快,有的话给你留着…不是你最近怎么喜欢这口啊?”
“见得多了呗,刺激阈值变得越来越高了,没什么感觉了。”老林翘着腿,手指对着桌上的移动硬盘开始来回转圈,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硬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褪色、破旧,直至风化成沙。
“前段时间无聊,我还跑到宇宙尽头去看了一眼…”
“无非就是世界死寂宇宙熵增到了极点等待下一轮的重启…我至少剪过十条这种世界线了。”李灿烂脱下鞋袜学着大拿的样子开始抠起脚底死皮,语气不屑一顾。
“有时候还真觉得当个凡人挺好的,活个几十年,然后两腿一蹬就没了。简单粗暴,但是很有效。”
“这就是你把那女人忽悠我这来的原因?”
老林摆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装,接着装。你以为偷走她一段时间我就发现不了了?记忆线上那么一段空白你当我傻子?”,李灿烂一拍桌子,“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多元宇宙和平行宇宙里唯一的世界线剪辑师李灿烂!李老师!请你放尊重,respect!”
大拿从房间里探出头来,“还是唯一一个交不起房租的在世神明…”
老林指着桌上那摊已经风化成沙子的移动硬盘开始逆时针转动手指,紧接着刚才风化成沙的一幕又开始倒放,“我从有意识起我就在偷时间,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就跟人要吃饭一样,我偷时间也是一种本能。偷到现在我身上攒着的时间大概真的够我活到宇宙尽头,不过也没什么劲啊…”
“停!如果你是来跟我矫情说你活腻了,那你把你偷来的时间散了,我给你重新剪个世界线放你死个痛快,你临终前那段记忆回溯我保证给你好好剪,什么蒙太奇什么希区柯克变焦我都给你玩一遍,包爽。”
“那我们直接跳到结论?”老林试探性的问道。
“靠谱…大拿,过来一起听!”
老林清清嗓,面色凝重,“我的建议是,要不咱仨就地解散当个凡人活个几十年死了就算了吧?”
“嗯…”李灿烂一把揽住大拿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你联系一下殡仪馆和警察局,就说发现了一句无名男尸,赤身裸体,在猪圈里发现的,母猪也死了几头…”
老林身上登时窜起一阵一阵能量涌动,“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儿声别让我听到?”
这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莫过于“我养你”。
大四那年,王小翼在实习的公司遇到了她的前男友,高高瘦瘦的,留着一头长发,平时在公司负责视觉创意,下班回家了当独立音乐人,——尽管没什么名气。
那时候他告诉王小翼,“也许接下来会苦,但是没关系,我养你,将来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的审美很好,做出来的音乐也很有灵气,与王小翼有着许多共同的话题,走到哪儿身上都带着一股艺术家的傲气。
那时候的王小翼每月到手五千,两人租在城外的一座城中村里,地方不大,还很破旧,偶尔赶上暴雨天还会漏点水,他们经常一边拿着桶接水一边说将来赚到钱了一定要买套好一点的房子,可以不大,但不能漏水。
尽管日子很穷、很苦,但胜在快乐。
交往了半年左右,艺术家辞去了他的工作,在家专心创作,收入仅剩演出和零散接的活儿。在家除了做音乐,还会偶尔为王小翼准备第二天的便当,钱多时只放肉,钱少时放些土豆。
“我没钱吃饭了”、“我没钱打车了”、“能不能转五十给我”…这些对话开始在生活中开始崭露头角,数额不大,却日益频繁。王小翼每次都会凑个整转个两三百给他,有时候缺口大了,他甚至会找一些借贷软件借钱。
也许是为了保护他身上那种艺术家的傲气,王小翼甘愿为他掏钱,直到很久之后感情破裂,她才恍然大悟这只是一种自我催眠。
世界上最残酷的陷阱,莫过于“我养你”。
时间长了,艺术家似乎也发现王小翼对于他是有求必应,在商场看上一件衣服,会徘徊许久,表现出渴望却囊中羞涩的为难,直到王小翼泛起怜悯刷卡付款。
那时候王小翼终于看清,他所谓的艺术家气质不过是一种幻觉,像迷雾一样包裹在他周围,剥开这层迷雾他不过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巨婴。
而那时他们的感情就像患了癌症,每况愈下。
三年里,王小翼数不清自己究竟为他的傲气埋过多少账单,他过生日时王小翼送了他最新款的手机,王小翼过生日时他为王小翼煎了一个心形鸡蛋,每当略有微词,他说:“接受你对我的爱,也是我爱你的一种表现,你为什么非要用金钱衡量我的爱呢?”
搞创作的终究是搞创作的,在遣词造句方面总是技高一筹。
王小翼耐心等待,像个蛰伏在丛林中的老猎手。她相信这个男人总会长大,心里暗存侥幸。她想她付出了那么多、投资了那么多,如果此刻分手,岂不是白白当了三年的ATM,为别人养了几年老公?
直到她学会了一个词:沉没成本。
老林放下光屏,“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标题,‘为爱负债的年轻女孩’,你觉得怎么样?你还可以顺着这条线多剪几个,然后凑个专题片,往社交平台上一放效果肯定好!”
“工作台给你你来剪?”李灿烂嗤笑一声,“你行你上,反正我不上。”
“也不是不可以,我来当剪辑师你来当贼?cosplay?”
“那我不剪了,大拿你来养?”
“我怎么觉得你在诱骗我去跟大拿说‘我养你’呢?”老林面色古怪,“跟你说了平时多看看书,能用来表白的话太多了,别学个我养你就到处用,没文化。”
“可不是嘛,”路过的大拿接过话茬,“之前不是有个大艺术家的告白就写的特好,‘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为了你,我染上疯狂’…”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味?”老林的表情愈发古怪。
“这不是重点,”李灿烂打断了他的沉思,“说了半天你到是解释一下你丢个这种凡人过来干嘛?”
“别老凡人凡人的说,咱们不也是人?”
“不,你不是,”李灿烂语气铿锵有力,“我连你是什么东西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诶,等会儿,我的意思是,你见过哪个人能和你一样操控时间?”
老林这才挥散手中的不断涌动的能量,他看着窗外感慨道,“我偶尔也在想,要是我没有这身能力,开个小店,娶个漂亮的老婆,再有个弟弟…嘴巴没你这么贱的就行,最好还能当个小官,然后我在弟弟的照顾下活个几十年一辈子也挺好的。”
李灿烂听着老林的描述,总感觉这是个熟悉的故事,他沉思片刻,“武大郎?”
老林:????
“不说这个,”李灿烂倒掉茶杯中的茶叶,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逐渐变黑的天色,“跟你聊天时间过得可真快。”
老林乐呵呵的笑道,“短暂的时间总是特别愉快,我朋友教我的。”
“我头一次看到有人把快说的这么正义的,”李灿烂倒掉茶杯里的茶叶,“而且这里没外人,你也没朋友,别装了。”
“话说回来,快又何错之有?不要搞歧视嘛!”
“我觉得他就是嘴臭了点,其他还好,”大拿夹走桌上最大的一个鸡腿,“你把他放逐到那么远的世界线里,会不会太暴躁了点?”
“鸡腿好吃不?”李灿烂答非所问。
“好吃。”
“那别吃了。”李灿烂从世界线中剪辑走了大拿手里的鸡腿,“鸡腿都堵不上你的嘴你还吃什么?”
“姓李的,生气归生气你别拿我撒气啊,”大拿拍下筷子,“我受的是伤你丢的可是命。”
“长能耐了你啊。”
李灿烂说过之后再无动作,只是抽着烟双眼无神的盯着桌上的菜发呆。
“你别说,你这画面要是给你来个长镜头推一下,还挺有沧桑范的,”大拿似乎是忘记了一腿之仇,又拿起了筷子,“你和老林身上都有这味,怎么练出来的,教教我?”
“叫声爸爸听听,”李灿烂的双眼重新对上焦看着大拿,“你能问这个问题,说明你不懂什么叫沧桑。”
“就你懂,那你说说?”
“沧桑就是不管身在何处都不是家乡。永远都是无根的浮萍。你看那些说世界真大这好那好的,都是坐在家里说的,那你看过那些没有家的人说过哪里好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李灿烂不再说话,认真的抽着烟。
他知道凭大拿二十几岁的人生还不能参悟这个道理。
在他接过剪辑师的担子前他也羡慕着前任剪辑师在无穷世界中穿梭流浪的不羁生活。年轻嘛,谁不是希望天高任鸟飞。
直到他遇到老林,老林给了他无穷的时间挥霍,在无数的时间线和世界线的叠加之下他们俩可以无限的活下去,他们一起流浪在茫茫多的世界中,然后他才明白,前任的剪辑师寿命再长终究也有老去飞不动的一天,需要卸下担子找一个倒霉蛋接班,然后给自己的人生剪一段最华丽的谢幕。
就像老林今天送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普通人,无非是想告诉李灿烂他也许真的要放弃看不到头的流浪生活了。
流浪者无论过的多好,总是羡慕那些居有定所的人。
沧桑嘛…终归是因为无家可归。
论时间,可能李灿烂度过的漫长岁月也数不清了,但他仍旧保留着那些他成为剪辑师之前的记忆。那些记忆里没有他的母亲,他也从未见过他的母亲。他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在心碎的稀烂的时候回家跟父亲哭诉,但他总是忘记自己的父亲在喝的稀烂时哭的没个人样的时候…一颗稀碎的心怎么拯救另一颗稀碎的心,这就是个很有意思的事了。
“你还吃不吃?不吃我都吃了。”
大拿指着盘子里最后一个鸡腿。
“不吃了,”李灿烂摆摆手。
“我怎么觉着你今天状态不对呢?”大拿表情狐疑,“就像吃了屎一样。”
“我跟你吃的是一个电饭锅里出来的饭,你还吃了两碗。”李灿烂淡定回击,还不忘补上一刀,“你刚才还说好吃来着。”
“呕…”大拿做了个极其夸张地呕吐动作,“你可真恶心。”
李灿烂按灭烟头站起身来,“不跟你玩了,干活了。”
“怎么,这个点还干活?”大拿收拾起碗筷看了一眼时钟,“你什么时候也做起这种晚上七点上班充满寂寞和肉欲的工作了?”
“你这嘴哪儿学的满嘴喷粪,”李灿烂满脸鄙夷,“预约制,懂吗?”
大拿不屑一顾抱着碗筷进了厨房,嘴里还叨着一些诸如“今晚我是你的猎马人”之类的祖安谚语。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李灿烂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不晚,很准时,他整理一下仪容打开门:
“你好,我是剪辑师。”